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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雷】流言蜚语不可信

从零开始的恋爱 番外一

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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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里讨论度最高的话题之一,就是谈恋爱,而雷狮这种自动当选校草的大帅哥的情感私事自然得到了全校学生的关注。雷狮本人对论坛里热火朝天的议论并没有半点兴趣,可他的一个室友作为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居然热衷于将几乎所有闲暇时间都投身于八卦大业,是个论坛账号满级的大佬,托这位仁兄的福雷狮的个人喜好与特长几乎全校都知道。

譬如雷狮喜欢喝啤酒吃烤串,再譬如雷狮会弹钢琴有着一口好嗓子——是个本该生在隔壁音乐学校的走错了路的艺术家,每听到这话雷狮都会嗤笑一声,接着冷笑地搭上室友的肩,手骨捏得咔吧响,那阵势活像要把他扒了皮。雷狮的室友委委屈屈地在恶势力压迫下服软,承诺自己不再胡说八道,结果雷狮前脚刚出宿舍,他后脚就在论坛上发表了一篇新的文章,标题是八一八那个踩着滑板吃着烤串拿着国家奖学金的不羁校草。半小时后雷狮风风火火地冲回宿舍,满脸怒容地踹开门,他室友早就跑得没影了,而那个帖子被加了精,红通通地飘在论坛首页。

多才多艺脑袋聪明,再加上无可挑剔的好样貌,即使雷狮的脾气再难以捉他都成了学校里公认的男神。更有好事之徒将他与隔壁学校的新生校草安迷修的照片挂在了一起,论坛里瞬间激起了一波选择温柔派还是狂傲派的战争,有的女生更偏爱安迷修,因为他礼貌体贴还绅士,是个本世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适合谈恋爱也适合谈婚论嫁。另一派的则表示比起文文雅雅的草食系男神,她们更喜爱浑身散发着侵略性的雷狮,他的眼神是属于食肉动物的,锐利又傲然,无论是征服他还是被他征服都是一桩美妙的享受。

论坛里正吵得风生水起,两位当事人却坐在床上视频聊天,安迷修膝盖上放着一本原装小说,这是他选修课写论文的素材,他的鼻梁上夹着一副眼镜,度数不高,他只有在上课与看书时才会戴上它。雷狮盘着腿靠着墙壁打哈欠,厚重的床帘阻住了他的声音,他兴味索然地听着安迷修日常生活的琐碎事项,他们也有大半个月没能好好见面了,雷狮这才耐着性子听安迷修闲话,前段日子安迷修忙着参加竞赛与备战考试,别提约会了,连和雷狮出门吃顿晚饭的空都没有。

而在那段日子里,雷狮不幸患了重感冒,当时正是换季时,大学城里感冒的人不下四位数。他躺在宿舍里奄奄一息,脾气又死倔,不肯去医院看病,准备靠身体素质硬生生挺过病毒的入侵。安迷修实在放心不下,大晚上骑着自行车跑去了雷狮学校给他送吃的和感冒药,那天恰逢冷空气到来,匆忙从宿舍赶来的安迷修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提着塑料袋站在宿舍门口瑟瑟发抖地等待雷狮。

灌木丛后隐约可见一对抱得难舍难分的情侣,安迷修透过树叶缝隙能瞧见女生踮起的脚,脚踝微微发抖的模样可爱极了,他站在风吹不到的地方,用手捧着还热乎的粥,祈祷它凉得再慢一些,这一晚的风格外呼啸。雷狮披着外套推开玻璃门,有些恼火地看着被冻得嘴唇发白的安迷修,对方看到他后眼睛一亮,欣喜又担忧地迎了过来。

“你不会进来等么?”

雷狮瓮声瓮气地说,他鼻子堵得很彻底,睡觉时非得侧着睡才能勉强通气,他强硬地把安迷修扯入楼内,安迷修指了指门口禁止外校学生入内的牌子,有些忐忑地扫了眼坐在监控室里的宿管阿姨,她正嗑着瓜子看电视剧,完全没在意门口发生的小插曲。

“怕啥,”雷狮与安迷修站在大厅的角落,他把冻僵了的安迷修推到立式空调前,“如果被问了你就说是隔壁楼的,她怎么可能分得出你是不是本校的学生。”

“违反规定总不太好,”安迷修抽了抽鼻子,将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过去,“给,退烧药和消炎药,过来的路上我还帮你买了点粥,是你喜欢的口味。”

雷狮漫不经心地恩了一声,他的脸颊微微泛红,呼出的气也是滚烫的,安迷修用冰凉的手贴上他的额头,手心传来的炙热温度惹得他蹙起了眉。雷狮拍打开安迷修的手,有些不爽地理了理乱了的额发,他的眼睛比平时红,蓄着一层朦胧的水汽,看着比健康时少了几分锐气。

“这么烫?你快点回房吧,别着凉了。”

雷狮啧了一声,接着喉咙一痒,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安迷修赶紧帮他顺气,唠叨了几句诸如感冒得多休息、千万记得不要吃辛辣食物之类的话。雷狮越听越心烦,他用左手捂上安迷修还想啰嗦些什么的嘴,在对方惊讶且羞涩的注视下在手背上烙下一吻。

雷狮半眯着眼瞪着安迷修,但他现在的怒视可没什么威慑力,紫色的眼球上裹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又亮又透,长长的睫毛一闭一睁,漾起一圈圈水波,安迷修许久没见到雷狮了,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有些太过刺激,震得他甚至忘了推开雷狮,而是情难自禁地握上了对方由于发烧而散发着温热气息的手,它散发着高温,却温暖了被冻得止不住打颤的安迷修。

隔着手掌,照理来说安迷修并无法感知到雷狮嘴唇的触感与温度,但他却觉得自己被寒冷夺走了温度的唇瓣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表皮本就残存不多的水分被蒸发殆尽,焦枯的死皮纷纷翘起,安迷修难耐地咽了口口水,抿了抿干裂的嘴。

“就当是你给我送东西的报酬了,”雷狮结束了这个纯情的吻,略显不自然地偏过了脑袋,“诺,大衣你穿走吧,下次出来记得还我就好。”

安迷修再也忍不住与恋人亲近的冲动,他环顾了一圈四周,确定除了他们俩外没有旁人后用力地拥抱着雷狮,他将脑袋磕在对方的肩膀上,呢喃着吐露着直率的话语。

“我好想你,本来想在你面前装正经,哪里知道你会这么大胆直接扑上来……我现在忍不住了,你让我抱一会儿。”

安迷修使的劲很大,雷狮挣扎了几下没能脱开,几秒后便放弃似的叹了口气,揪着安迷修头顶的乱毛泄愤,对方黏人的本事他早就领教过,不等他自己放手只会被越缠越紧,这是雷狮根据自己血与泪的经验总结出的教训。宿管阿姨背对着他们正沉浸在电视剧里,音量被她调得很大,隔着一扇半开半合的玻璃门都能听到屋内传出的声音。安迷修抱着雷狮充了会儿电,几分钟后心满意足地抬起头,看着雷狮略显不忿的脸,讨好地凑上去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够了?”

推开像是大型犬的安迷修,雷狮假笑着问道,一通狂蹭后他的头发由于静电一一竖起,捋了半天也捋不下去,顽固地飞扬在空中。安迷修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又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刚才那对在室外搂搂抱抱的情侣还没黏糊完,那个男生暂时没有要进来的打算,他们俩还有点时间。

“你在感冒,就不亲了。”

此话一出,勾起了雷狮的小情绪,他挑起一边眉毛,轻轻地咳了两声,似笑非笑地对着安迷修招了招手。安迷修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雷狮懒得废话,直接拽过他的领子作势要亲他,安迷修被吓了一大跳,他们头顶的监控摄像头发出机械运转的微弱声响,他做贼心虚地觉得那玩意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头皮。安迷修用手推搡着男朋友坏笑的脸,一脸惊恐地指着冒着红光的监控。

“被看到怎么办!”

“那你刚才抱我的时候就不担心了?”

若是安迷修不躲不闪,雷狮可能就失去了调戏他的兴致,但安迷修难得露出如此惊慌的表情,反而勾起了雷狮恶作剧的欲望。他没告诉安迷修监控录像只在特殊情况下才会被调出,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在猛烈摇着头的安迷修的嘴角印下一吻,对方动得实在太厉害了,这才亲歪了。安迷修红着耳朵尖使劲用手背磨蹭自己的嘴角,小声嘀咕着些什么,雷狮见状眯起了眼睛,由于感冒而沙哑的嗓子危险地压低了声线。

“你嫌弃我?”

安迷修连忙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雷狮哼了一声,将披在身上的大衣丢到安迷修怀里,晃着塑料袋朝楼梯间走,安迷修望着雷狮的背影,没忍住又喊住了他。

“雷狮!”

“干嘛?”

雷狮站在楼梯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慵懒地半拢着眼睛看着他,宿舍的大门被打开,冷风呼啸的声音唤醒了安迷修,他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挠了挠脖子,尴尬地冲雷狮笑了笑。

“没事,就叫叫你。”

与女朋友刚分开的男生哼着小曲走了进来,他和雷狮简单打了个招呼,有些困惑地上下打量了一遍陌生的安迷修,雷狮厌恶地对着他摆了摆手,嘘声赶他走,那人倒也不生气,耸了耸肩后一步跨三阶地消失在了安迷修的视野里。

“别遮遮掩掩的,有话就直说。”

“等我考完了……出去玩吗?”

雷狮垂着头,故作深沉地思考了片刻,透过发丝缝隙欣赏着安迷修惴惴不安的脸,萦绕在心尖的那点不爽终于散去了,他重新抬起头,迎着安迷修的视线点头,他又给对方抛了个飞吻,挑逗地单边眨了眨眼后,嚣张洒脱地大笑着跑了,扔下站在原地消化冲击的安迷修。

骑着骑行车回学校的路上,安迷修的耳朵依旧红得发亮,他在心里暗骂雷狮花样多,却抑制不住地开始思念对方。身上披着的衣服散发着雷狮的气息,安迷修的心脏撑得满满的,每呼吸一次,就有承载不住的感情满意而出,滴落在地上,被滋润的土地霎时绽放出朵朵鲜花。安迷修骑了十分钟自行车,顺带也开出了一路的花朵,什么颜色都有,但最多的还是雷狮眼睛的颜色,它们被冷冽的风卷起,缓慢地下落,挂了几片在安迷修的发间,而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只是一心想着早点回宿舍,他又想听雷狮的声音了。

雷狮推开宿舍房门,金发的室友摘下耳机回过头来,狐疑地盯着他手里的塑料袋看,他们俩都不是本地人,周末宿舍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去干嘛了?半天没回来。”

吃了一勺有些凉了的粥,雷狮转了转眼睛,现场编了个谎言。

“拿外卖啊。”

“那你的衣服呢?”

室友无语地看着只穿着睡衣的雷狮,他分明记得对方下楼前披着他最喜欢的外套。

“给外卖小哥了,”雷狮撒谎也毫不脸红,他一口气喝了半碗粥,就着粥水吞下了药片,“他今天穿得少,等下次送东西再还给我就成了。”

“雷狮你能有这么好心?”

熟知他本性的室友完全不信他的鬼话,上次下暴雨,他被困在教学楼回不去,绝望的他向雷狮求救,求他带把伞过来接人。结果雷狮忙着和谁视频聊天,一秒就把他的求救电话给挂断了,他无奈只好冒着大雨飞奔回宿舍,雷狮躺在床上看着落汤鸡的他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床架子都在发抖,连带着雷狮搁在桌上的水杯都泛起了波纹。自从那天后他更乐忠于散播雷狮相关的传言,还帮着女生偷偷递情书,一封十块赚个外快,每周的零食钱啤酒钱都不愁了。雷狮从不拆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他桌子上的信封,看都不看一眼寄件人,直接撕碎了丢进垃圾桶。这份冷漠无情却更激起了爱慕者的疯狂,作为一条单身狗这辈子没谈过恋爱的男生完全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但有钱不赚是傻子,所以他苦思冥想了半天后将这个解不开的迷抛之脑后。

“那要看对象是谁了,”雷狮吃完了饭,满足地揉了揉肚子,嘲讽地说,“我给他的犒劳可不止这点,在这方面我还是挺大方的。”

雷狮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八卦的室友伸长了脖子偷看了一眼,来电人是三个字的,名字瞧着有点眼熟,但雷狮下一秒就接通了,他没来得及看清楚。雷狮瞪了眼探头探脑的室友,按着他的头顶把他的脖子拧了回去,嘴里含糊地应和着对面的人,语气轻快略带调侃,怎么听都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对恋爱其实一窍不通的直男忽然感到了一丝丝不和谐,雷狮的声音听着与往日有所微妙的区别,他竖着耳朵仔细偷听了雷狮与神秘人士的对话,捕捉蛛丝马迹东拼西凑成几个大字,浮现在他脑海里。他脚一软没架住书桌,凳子朝后仰去,伴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他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

雷狮嫌弃地从阳台上转过头,对着发出巨大噪音的室友凶狠地嘘了一声,那声音简直是条眼镜蛇发出来的,听得他汗毛竖起,他惨白着脸对着雷狮快速点头,扶起椅子下一秒便趴在书桌上捧着手机等待着自己的心跳平复。

雷狮可能恋爱了。

这个事实过分惊悚,却又足够令人信服。

早在搬入宿舍的第一天,四个离开家人开始独立生活的男孩的兴奋劲还没消失,聊天南地北,聊他们的过去,外地来的再分别谈了谈自己的家乡,最后话题总绕不开恋爱。两个本地男孩子都是高中就有了女朋友,现在都一起在这个大学城里读书,感情好得看煞旁人。当时雷狮喝了四罐啤酒,面上已经有了些醉意,其他人虽然也都喝了,但没他喝得多。

“雷狮,你有对象么?看你不像没谈过的样子啊。”

“当然有啊,”雷狮坦然地承认,半阖着眼提着啤酒罐又喝了一大口,“早有了,高中开始谈的,都好几年了。”

“哇哦,”长得俊俏的本地小哥吹了声口哨,“让我们看看长什么样?”

雷狮掏出手机,指纹自动解开锁屏,他轻点屏幕打开了手机相册,想寻找一张把安迷修拍得最帅的照片,雷狮睡眼惺忪地看着屏幕里对着他羞涩地笑的安迷修,猛然瞪大了眼,他脑子里氤氲的酒气散尽了,他啪的一声将手机倒扣在桌上,对着三个好奇的室友郑重地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能给你们看。”

后来他们也没在雷狮身边见过任何长伴的女生,也没听他在宿舍里和女朋友打过电话——恋爱中的小情侣的通话一听便知,连分辨的心思都不用花。渐渐的他们就把雷狮曾经的话忘了,或许是酒后的胡话,或许是已经分了,掀人伤口可不道德,于是他们心有灵犀地不再说起这件事,权把雷狮当做一个单身人士来看待。

可现在,他又开始觉得雷狮当时说的是真的了,而那个与雷狮谈了好几年恋爱的神秘人士就在电话的另一头,他屏气凝神地听,但雷狮很快便挂断了这个电话,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叫,全程只说了几句诸如你到了么、时间你来定之类的话语,线索过于稀少,饶是他是个八卦届的扛把子,都无法从中得到任何与对方身份相关的信息。

雷狮打完了电话,愉快地哼着歌走回了房内,他精神比白天好多了,不知道是刚吃下去的药的作用,还是其他别的因素。他走到一半,脚猜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一低头,发现是室友的棒球帽,它本在挂在椅背上,但因为刚才的意外掉在了地上,并且明显被粗枝大叶的男生给忘得一干二净。

雷狮捡起帽子,用挺硬的帽檐戳了戳室友的背脊,没料到他被吓得浑身一抖,瞪圆了眼从雷狮手中接过帽子,支支吾吾地道了谢,雷狮审视了他几秒钟,咋舌后似乎对他的心事失去了兴趣,三两上爬上了床。

金发的男生长舒一口气,被他藏在怀里的手机屏幕亮着绿光,一个十几秒前刚发布成功的帖子标题悬在屏幕上方,加粗的黑字令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如果校草有对象了,你们觉得是谁。


安迷修坐在靠窗的吧台旁,被窗外一对母女的温馨互动勾走了目光,小女孩看到了玻璃窗里的帅气大哥哥,灿笑着对他挥手,安迷修笑眯眯地回应,雷狮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洒满了阳光的街道,眼睛悄悄往下转,锁定了他的猎物。

“你知不知道论坛里的那个帖子。”

安迷修一边捧着热咖啡暖手,一边戳了戳正在偷吃他蛋糕的雷狮,没得到回应,安迷修困惑地转过头,正巧目击了雷狮张大了嘴一口吞了蛋糕的场景,他无语地夺回了自己的盘子,小声吐槽着你不是也有么。

“抢来的才好吃。”

雷狮舔了舔嘴角沾上的巧克力粉,餍足地勾起嘴角,他瞅着忿忿不平的安迷修,好笑地把自己的那块蛋糕推了过去。安迷修望了一眼雷狮盘子里的芝士蓝莓挞,担心自己过两个小时吃不下晚饭,就摇了摇头,雷狮以为他在赌气,咕哝着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叉起一块蛋糕递到安迷修嘴边,捏着叉子柄轻轻晃了晃。

“真不吃?”

蓝莓的表面闪耀着糖霜的光泽,奶香萦绕在鼻尖,酥皮扑簌簌地往下掉,落在略有褪色的牛仔裤上。雷狮含笑看着安迷修,半张脸被街道上的阳光照得朦胧虚幻,安迷修愣怔地张开嘴吃下了送到嘴边的蛋糕,心脏化成了一滩柔水。舌苔抚过塑料制的叉子,将蛋糕卷入嘴里,安迷修心不在焉地嚼着,他基本没尝出任何味道来,直到他看着雷狮用他刚舔过的勺子叉起剩下的蓝莓挞吃进嘴里,猛地意识到刚才他们间接接吻了,这时浓厚的奶味与清新的蓝莓味冲击着他的味蕾,在他的大脑里横冲直撞,逼得他心脏噗噗地跃动着。

“怎么又走神了?今天是你约我出来的好不好?”

雷狮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在安迷修面前摆了摆,对方依旧不回神,直勾勾地看着雷狮的嘴,雷狮毫不留情地掐上安迷修的脸颊,这人浑身硬邦邦的都是肌肉,唯有脸颊软,捏上去的手感棒极了,安迷修的脸都被扯变形了才感到痛,抽着冷气从雷狮的魔爪中逃出,他一边揉着麻痹的脸颊,一边抿了抿嘴,试图将最后一点甜味咽下肚。

“在想事,抱歉。”

“嗯?”雷狮唆了一口冰咖啡,他喜欢大冬天坐在暖气房里喝冰饮,“你刚才说论坛的什么帖子?”

“啊啊,对,我想和你说这事来着。”

安迷修宕机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喝了口苦涩的咖啡,冲淡了嘴里若有若无的甜味,他现在必须转移注意力,不然他担心自己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自己过分可爱的男朋友,交往三年了,雷狮对他的吸引力一点都没有衰退,甚至因为他与日俱增的成熟魅力而有着继续增长的趋势。

“论坛里有个帖子在臆测你的对象是谁,现在已经十几页了,你不去看看么?还挺有意思的。”

雷狮对八卦提不起兴趣,更不用说是自己的八卦,他的对象就坐在他身边,穿着紧身牛仔裤,踩着马靴,精神抖擞帅气逼人,雷狮不得不承认安迷修是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类男人,现在五官彻底长开了,浓眉大眼的长相完完全全正中雷狮的好球带,高挺的鼻子配上微翘的嘴唇,笑起来的模样撩人又斯文。

随着对安迷修的欲望愈发强烈,他想要在大学公开这段恋情的冲动也越来越庞大,过去他们俩在高中里当众接吻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幸好当时看到的同学不多,学业也结束了,一时的冲动无法对他们的未来造成影响。但雷狮反思后也觉得自己当时的举动有些草率了,于是他和安迷修约定要暂时保守秘密,对方同意了,只是要求独处时多一点肢体接触,雷狮闻言都气笑了,他怎么就忘了这人是个如假包换的皮肤饥渴症患者,黏人又热情,即使没必要也喜欢牵着手,就比如现在,他们并排坐在座椅里,雷狮的右手被安迷修紧紧攥在手心,对方总会有意无意地轻夹着他的手指,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其实隐瞒了一个月后安迷修就有点后悔了,来自社会与亲朋好友的舆论压力是他们必然要承受的,与其现在遮遮掩掩的,不如干脆一点,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安迷修十分渴望与雷狮再亲密一些。他们不是异地恋,甚至住得比高中时期还近,但他就是想要在大学城里与雷狮偶遇时能上去亲昵地说几句话,然后拥抱一下,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远远地点个头便了事,他希望缓解心中的瘙痒,他们明明离得那么近,在旁人眼里却几乎是两个陌生人。

恋爱中的人本就是不讲理的,在某些方面安迷修比雷狮任性得多,他喜欢抱着对方晒着太阳度过一整个下午,他们可以看看电影,或者单纯地闲聊。他最为喜欢耳鬓厮磨的缠绵,可雷狮总会不好意思——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他只是没点破罢了。

“我没兴趣,更何况不是说好了暂时保密么,让他们瞎猜去。”

吸管吸不上冰块间残存的液体,雷狮被挑起了胜负心,刺耳的滋滋声不绝于耳,安迷修瞧着自家男朋友认真的侧脸,忍俊不禁地低下了头,偷笑完了后自言自语了一句。

“哎,那楼里都没人猜我,有点伤心了。”

雷狮嗤笑一声,吐掉吸管,趴在桌上享受着冬日温驯的阳光,懒洋洋地伸长了腿去勾安迷修,对方灵活地躲开,顺手在他的大腿上揩油,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们的安大校草吃醋了?”

安迷修微笑着摇头,伸出手摸了摸雷狮被阳光烤得蓬松温暖的发顶,在对方恼羞成怒打过来前成功收回了手,将目光投射到户外一对手挽着手正在斗嘴的高中情侣身上,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光明正大地炫耀我的男朋友有多棒,况且你又没绯闻对象,我哪来的对象吃飞醋。”

直球总是最有效的,安迷修狡猾地摆出一张无辜脸,眼睁睁看着一抹红慢慢爬上雷狮的耳廓,他眼神恍惚地闪烁了一会儿,待心跳重归平稳后一拳揍上了安迷修的胸膛,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

“整天就会尬撩,自己也不害躁,”雷狮捏了捏发热的耳朵,嘀咕着,“走了,出去逛逛,坐得我屁股都麻了。”

安迷修跟在雷狮身后,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他的视线实在太扎人,雷狮如芒在背地放慢了脚步,示意安迷修走在前头,对方歪着脑袋对他伸出手,一副不牵手我就在这里站着不走的赖皮样。雷狮板着脸和他僵持了半分钟,还是放弃了抵抗,恶狠狠地把自己的手砸进安迷修摊平的手掌,他高兴地露出一个明晃晃的笑容,脚步轻快地朝前走。

“你想公开了?”

“你不喜欢那就继续瞒着,”安迷修将与雷狮交握的手捏得更紧,回过头对他绽放出毫无阴霾的微笑,“我只是偶尔也想在公众场合搞点小刺激,调剂一下苦闷的地下恋情吗。”

扫了眼相握的手,雷狮调笑地眯起眼,扯着安迷修的手将他拖到小巷子里,一把将还蒙着的男朋友压在墙壁上。安迷修的背被粗糙地墙面硌得生疼,他将因为疼痛而闭上的眼睁开一条缝,恰好撞见雷狮闭着眼一口咬上他嘴唇的一幕。

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兴奋,雷狮的眼皮颤抖着,连带着浓密的睫毛扑扇着挠痒了安迷修的下眼睑,藏在下头的眼珠子滚个不停,安迷修舍不得闭眼,他搂着雷狮的腰,放任对方在他嘴里横冲乱撞,分开时安迷修恋恋不舍地舔了舔雷狮的唇,原先干燥的唇瓣被滋润了,透露出饱满的形状与颜色。

“这样才叫刺激。”

雷狮得意洋洋地用大拇指抹干净嘴角的晶亮,拽着安迷修的围巾走回明亮的街道,安迷修踉跄着险些跌倒,他的外套下摆掀起一个弧度,这件是雷狮的衣服,是上次对方借给他穿的,和现在雷狮身上的那件是同系列的不同款式,乍一看简直像穿了情侣服。

两个青年斗着嘴站在路口等待着绿灯亮起,他们背后路过了一群男生,走在最后头的有着一脑袋金灿灿的黄毛,他瞧见了雷狮,下意识地想开口打招呼,却在看清了雷狮身边人的那一刻急不暇择地闭上了嘴,结果咬到了舌尖,疼得他瞬间泪盈满眶。耳尖的安迷修听到了小小的痛呼,侧过头往后看了一眼,他与雷狮的室友对视了三秒,接着人畜无害地笑了笑,抬起手臂搂住了雷狮的腰,浅笑着用嘴唇点了点雷狮的发梢,低着头看手机的雷狮嫌他凑得太近了,用手肘捅了捅安迷修的肚子。

直到绿灯亮起,那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雷狮的室友依旧没能找回他的魂,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吐槽了,苦思冥想了许久,他痛苦地一巴掌拍上脑袋,喃喃自语道。

安迷修哪是草食系男子,明明是条披着羊皮的狼。

他拿起手机,犹豫着打下一行字,删删减减好几遍,确认自己措辞足够婉转,才敢发上论坛。

如果,我是说如果,雷狮和安迷修在一起的话?

三秒后他得到了一条回复。

绝配。

 


End.

03 Mar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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